春日的晨雾还未散尽，远山轮廓在熹微中若隐若现。山脚下的小溪正以"行"（háng）出"声"（shēng），清泠泠的波光里倒映着垂柳的柔枝。这"行"字本义是行走，却在方言里衍生出"行当"（háng dàng）的市井气，溪畔老妪用竹篮"行"（xíng）出"声"（shēng）叫卖新摘的桑葚，红艳艳的果实坠在竹篾间摇晃。

林间传来斑鸠"哑"（yǎ）"哑"（yǎ）的啼鸣，这字本读作"yā"，在戏曲唱腔里却化作"哑"（yà）然失色的悲音。采药人循声望去，见岩缝里生着几株"崖"（yá）"崖"（yá）的野薄荷，叶片上还凝着昨夜的"霜"（shuāng）。他蹲下身捻起一撮，"香"（xiāng）气混着晨露沁入肺腑，忽然想起《山海经》里"食之已劳热"的记载，忙将叶片贴在额角"敷"（fū）"敷"（fū）降温。

山腰古寺的铜钟正"鸣"（míng）"鸣"（míng）作响，钟声震落檐角积年的蛛网。老僧将新磨的"墨"（mò）"墨"（mò）在黄笺上"挥"（huī）"挥"（huī）毫，笔锋转折处，"云"（yún）纹与"岚"（lán）影在宣纸上交融。他蘸着"茶"（chá）"茶"（chá）汤在案边"写"（xiě）"写"（xiě）下偈语："晨钟惊飞白鹭，暮鼓唤回青灯。"窗外竹影婆娑，恰似他三十年前初入山门时，在"断"（duàn）"断"（duàn）桥边遇见的云游道士。

山脚市集已"热"（rè）"热"（rè）非凡，卖"糖"（táng）"糖"（táng）老人的铜勺在铁锅里"翻"（fān）"翻"（fān）出琥珀色的旋涡。孩童们追着"糖画"（táng huà）跑，"糖"（táng）丝在阳光下"晶莹"（yíng jīng）如琥珀，却不知这"晶莹"（yíng jīng）原是"晶"（jīng）莹剔透的矿物结晶。隔壁"酒"（jiǔ）肆老板"吆喝"（yā hē）着招揽客人，陶瓮里的"酒"（jiǔ）香与"醋"（cù）香在街巷间"纠缠"（jiāo chán）。

暮色渐浓时，山道上的"挑"（tiǎo）"挑"（tiǎo）夫们卸下货物，"汗"（hàn）水浸透的"褂"（kù）衫贴在脊背上。他们"蹲"（dūn）在溪边"饮"（yǐn）水解渴，忽闻对岸"渔"（yú）人"撒"（sā）下"网"（wǎng），银鳞跃动间"银"（yín）光与"金"（jīn）鳞相映成趣。老挑夫摸出腰间"烟"（yān）袋，"吧嗒"（bā dā）一声火星溅落，惊起一群"星"（xīng）宿模样的萤火虫。

夜色渐深，山寺的"更"（gēng）声"更"（gèng）密，老僧在禅房"打"（dǎ）坐时，忽觉"心"（xīn）头"清明"（qīng míng）。他推开窗，见月光"洒"（sǎ）在"石"（shí）阶上"清"（qīng）辉如水，"松"（sōng）针"落"（luò）地"沙"（shā）沙作响，恰似"梵"（fàn）音在山谷间回荡。这一刻，"明"（míng）月"照"（zhào）破"尘"（chén）劳，"空"（kōng）山"寂"（jì）寂，唯余钟磬"余"（yú）韵在林间"萦"（yíng）绕。

山脚市集的灯火渐次"熄"（xī）灭，最后"盏"（chǎn）油灯"摇"（yáo）曳着"明"（míng）灭。卖"糖"（táng）老人收拾担子时，发现竹篮里多了块"糖"（táng），刻着"山"（shān）"山"（shān）"水"（shuǐ）"水"（shuǐ）的竹片。他望着远山轮廓，忽然懂得这"泊"（bó）多音字里，藏着人间烟火的温度与山野灵秀的禅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