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日的蝉鸣穿透图书馆的纱窗，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织成细密的网。林小满第三次把钢笔夹在指缝间转圈时，终于听见邻座男生翻书的声音。她慌忙将草稿纸揉成团塞进书包夹层，却在转身瞬间与对方视线相撞。少年正低头校对物理笔记，镜片后的目光像浸了水的墨，晕开一圈模糊的涟漪。

这种心照不宣的交锋持续了整整两周。小满发现自己的自动铅笔总在考试前两小时自动断芯，课间操时总会和对方擦肩而过却永远保持半米距离。最明显的信号出现在月考成绩公布那天，她抱着物理试卷经过走廊，听见有人用气声念她的名字。"林小满，这次力学大题..."声音戛然而止，她看见男生慌乱地用校服袖子擦掉嘴角的奶茶渍，而自己的校服第二颗纽扣不知何时松开了。

秋天的梧桐叶开始飘落时，小满在生物实验室发现了秘密基地。那个总穿着白衬衫的男生，会在午休时把装着薄荷糖的玻璃罐放在窗台，糖纸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光斑。她开始随身携带透明发圈，因为每次经过走廊拐角，总能看见他垂眸整理衣领时，发梢扫过耳际的弧度。当第一片银杏叶落在他的物理竞赛奖状上，她终于鼓起勇气借笔记，却在扉页发现用铅笔写的"明天带你去吃糖炒栗子"。

平安夜前夜，小满在储物柜里发现半包没拆封的德芙。包装袋上贴着便签："听说你爱吃丝滑的。"她站在空荡荡的走廊，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比消防栓的滴答声更急促。第二天早读时，她故意把保温杯放在他课桌旁，却看见他正用修正带覆盖掉便签上的"栗子"二字，改成"栗子树下见"。晨光穿透他睫毛的瞬间，她突然明白那些断芯的自动铅笔和松开的纽扣，都是青春在练习如何温柔地落地。

初雪降临那天，小满裹着驼色围巾站在老槐树下。男生从图书馆抱来厚重的《费曼物理学讲义》，书页间夹着的银杏叶标本在雪地里泛着微光。"其实..."他喉结动了动，"上周物理老师办公室，我听见你说想看《小王子》。"雪粒落在小满睫毛上，她终于伸手接住飘落的雪，而男生把围巾绕在她冻红的脖颈间，掌心的温度融化了所有欲言又止的晨昏。

暮色中的操场，小满数着男生离去的脚步声。当第十个"咔嗒"声消失在岔路口，她从书包里掏出那包德芙，锡纸上的倒影映出两个模糊的轮廓。物理竞赛的奖杯在玻璃柜里泛着冷光，而此刻的栗子树下，两个影子正在暮色中慢慢重叠。